時辰一刻刻的移動。

許久才見寧禮緩緩的從裏頭走了出來，阿九立即露出一臉歡喜，朝著寧禮身後張望：“如何，阿離來了嗎？”

寧禮搖了搖頭，從袖子裏抽出一方紙簡遞上：“阿離小爺此刻正在習字，這是他給你寫的字條，回去慢慢瞧吧！”

阿離給她寫的字？

阿九接過，看著上頭寥寥數字，卻只識得‘阿九：阿離……’兩人的名字，其餘的字便全數不曉得了。

“可否勞煩小哥替我念上一念？”阿九將字條遞給寧禮。

寧禮立即慌亂的擺手：“不看不看，看了小爺非揍我不可，不看，你自個兒回家慢慢琢磨去吧！”

阿九將字條子收回懷中，有些不甘的再朝裏頭張望了許久，不由有些懷疑：“阿離真的不願見我？這真是阿離的意思？”

“這上頭就是小爺的意思，你莫不是又要生事？”寧禮露出一臉不厭其煩。

阿九搖頭。

她與阿離雖識字不多，卻還是認得阿離筆跡的，阿離的字變得工整了許多，想必是這一陣子刻苦所學。

今日心心念念著來尋阿離，卻聽阿離不願相見，阿九總算接受了阿離是真心要習武識字的決心。

阿離是對的，她不該如此放不下心。

“也請小哥替我轉告阿離，阿九很好，家中一切安好，阿離在此安心聽從張少爺吩咐，不必惦記！”

寧禮默默點頭，表示記下。

阿九走出張府院子，迎頭遇上了趕來的李老漢。

李老漢瞧她一臉垂頭喪氣模樣，急得立即出聲詢問：“怎的？傷的可是阿離？他們可是將阿離怎樣了？”

阿九搖頭，將從張府打聽來的前因後果說與阿爺知曉，隨即又從懷裏掏出那張字跡。

李老漢攤開字條子打眼一看，嘆了口氣，默默點頭：“這小子，果然是長進了些！”

“阿爺，阿離紙上寫了些啥？”阿九急問。

“他在張府習武識字，弄得滿臉是傷，怕你見了不忍。張家少爺許諾只要他文能默下千字文，武能打過初始師傅，便讓他自由出入府內外，眼下他還有一半未能默寫，武藝上也只懂得用蠻力，一切尚早，讓咱勿念！”

阿九聽罷，眼眸兒微動：“原來如此，難怪這半月他都不曾歸家，我還一直在心底裏默默埋怨阿離狠心，卻不想他如此長進！阿爺，待阿九回去，您老也教我習字，我要與阿離一同努力，日後阿離再給我寫條子，我便無需旁人解釋。”

“阿爺習字不多，我瞧那秋水小子，山娃子皆樂意當你夫子，你多騰出些時辰，加以時辰，識些粗淺的字必然不成問題。”

粗淺的字？

阿九想學的卻並不只是這些，然而路要一步步走，飯要一口口吃，阿九明白這些道理，她眼下不過十歲，這一世她有的是時日可以好好為自個兒的未來籌謀。

爺孫倆采買了一些家中所需用品，便打算出鎮回村，卻在街市上遇著一輛裝飾富麗的車馬軟轎緩緩行來。

路過兩人身前時，車轎內的女眷探出了半張臉，阿九一眼便認出了是上一回在幹果鋪子中遇著過的十四姨娘曹婉兒，曹婉兒的視線卻是不知投向了哪處？唇角嫵媚的勾起一絲淺笑，隨即手裏的一方錦帕便不知是不經意還是刻意的隨風飄落了去。

人來人往，自顧不暇的人群當中，無人有暇多看這富貴人家女眷的軟轎一眼，阿九卻下意識的註意著那方錦帕的去向，只見輕絲柔軟的物什飄出了一丈多遠，被一只糙手給拾起，阿九定神一看，險些嚇了一跳。

那男子撿起錦帕後，悄然在人群中隱去，阿九卻分明瞧見了那曹姨娘欣喜一笑拋眉弄眼，那神情宛若懷春少女。

阿九心頭又是‘突’的一跳，仿佛有一小片前世記憶湧入腦海之中，卻又消失在不經意間。

上一世，她入王員外府後便鮮少再與聶長林一家接觸，記憶中陳金蓮是個精明嘴巧的，嘴上不得罪人，心底卻是暗藏毒針，她那凡事只懂得窮叫嚷的阿奶能那般有手段的對付阿娘，所使計謀無不拜陳金蓮所賜。

她便是一條躲在暗處的毒蛇，一慣懂得斂藏自個兒的真面目，也一慣以能當自家男人拿捏在手掌心中自詡，在聶家時，不曉得多少次在言語上欺壓過阿娘，阿娘除了埋頭苦幹，其餘的皆不是其對手。

卻不曉得，若是她發現自家男人同別的女子胡扯上了，會是哪般模樣。

阿九心中閃過一絲瞧好戲的心態，卻很快又揮開了這樣不良的心思，若是聶長林真與盧縣令的十四姨娘扯上幹系，那便是不要命的大事兒，聶長林那樣小心膽怯的性子，又如何敢做這等事兒？

興許是自個兒想茬了。

……

回程路上，阿九又是不幸的遇上了朱大娘婆媳，與來時一般，朱大娘嘴裏罵罵咧咧的，甚至比來時叫罵得更兇狠了。

阿九幹脆拉著阿爺坐在路旁休息，見她們走遠了才又起身回村。

李老漢一路上面色不佳，心中懷揣著沈重心思，阿九從懷中掏出一塊果脯遞上，這是莫掌櫃先前給她的，她一直未舍得吃，此刻還剩下最後一顆。

李老漢取過果脯放入嘴裏，嘗著這香甜滋味兒，心裏頭卻是有苦不能言。

“阿爺可是見不慣朱大娘這般責打兒媳？”阿九有意想疏解阿爺心中的苦悶，主動探問。

李老漢略微嘆子口氣，方才言道：“這朱氏與我本無夫妻情份，當初老漢留她也不過是見不得她帶著一對雙生子冬日衣著單薄，夜宿大槐樹下。恁多年過去，再無情份也是一同吃住同養幼子成長，瞧著她如令如此不懂得惜福，整日呼呼喝喝……若是哪日真將這傻媳婦趕了去，膝下僅留大昌一子，怕是日後日子也是難熬，老漢每每一想起這些，便想上前說道幾句，卻又只得苦作隱忍。這朱氏本性不惡，只是年輕時多有遭難，對人總是提防占盡便宜，若是無人提點她幾句，怕盡早得重蹈覆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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